引言

C羅出席環足獎頒獎典禮時，說：“（曼聯）就像水族箱里面有條魚，它病了，你把它拿出來，問題就解決了。如果你把它放回去，它又會生病。這就是曼聯的問題，都一樣。”

這句采訪引爆了輿論，離開曼聯后發揮上佳的拉什福德、安東尼等球員更是讓C羅的“魚缸論”成為了現實。

很多曼聯球迷或許會否認這個觀點，并且為曼聯辯護，給這些球員離隊后的優秀表現找理由，“桑喬去了切爾西也一般”“拉什福德是態度問題”“安東尼只是不適應英超”云云。但事實上，縱觀曼聯的整個后弗格森時代，管理層從各個方面來講都完全配得上“業余”二字。

曼聯管理層的業余至少在四個方面有明顯表現，一，對球員無法進行有效的公關輿論保護；二，領導層從上到下對足球缺少熱情；三，整個俱樂部球隊缺少競技心情；四，糟糕的引援和隊醫團隊管理。這四個方面是曼聯變成“臭魚缸”的關鍵原因

曼聯的公關失靈：曼聯球員面臨三重網暴，而曼聯俱樂部不提供有效保護

曼聯的“出球型門將”奧納納或許不是英超表現最好的門將，但一定是整個英超抗壓能力最強的門將。自從2023年加盟曼聯以來，奧納納的社交媒體無時無刻都受到鋪天蓋地的網暴，但是這并沒有導致奧納納像卡利烏斯那樣心態崩潰，反而經常自信地接受媒體采訪。

奧納納的情況表現出了曼聯球員所面對的一種慣常的局面：鋪天蓋地的網絡暴力會造成過大的心理壓力。尤其是在曼聯這樣的俱樂部。事實上，曼聯球員所面臨的輿論壓力比其他五支BIG6球隊的球員面臨的壓力更大。通常來自三方面的壓力：

1.球迷網暴——不僅是曼聯球迷對球員的網暴，更多情況下其實是其他球隊球迷偽裝“反串”成曼聯球迷對球員進行網暴。

2.名宿網暴——基恩之類的擁有評論員身份的曼聯名宿經常為了起到抬高自己過去成就的目的對現在的曼聯球員進行過度的批評。當然，名宿批評往往不會引起直接網暴，但是通常會導致很多網民簇擁者順著名宿批評的由頭對球員發動網暴。

3.媒體網暴——各種媒體經常通過刺探、泄露更衣室秘聞以及造謠等手段中傷曼聯球員，并煽動球迷對球員進行網暴。

這三重網暴壓力并不是只有曼聯球員才會遭遇到，利物浦、阿森納等球隊也同樣面臨如此壓力。但是不同的是，曼聯缺少有效的公關保護來幫助球員抵抗輿論壓力。涉嫌家暴的格林伍德因為過大的輿論壓力而無法繼續在曼聯效力，有同樣罪行的安東尼則被輿論壓力壓得狀態大減。

格林伍德、安東尼剛案發不久就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而反觀阿森納，中場球員托馬斯因為涉嫌強奸案被警方帶走，但是阿森納一直對托馬斯采取公關保護，在新聞爆出的前幾個月，甚至只有《太陽報》等媒體猜測當事人“疑似”托馬斯，沒有哪個媒體敢確切地確認當事人的名字。之后即使阿森納球迷采用飛機橫幅標語驅逐托馬斯，阿森納官方也堅定地對托馬斯進行了保護。[1]

阿森納對托馬斯的保護十分有效

曼聯有媒體公關部門，并且他們收了英超俱樂部中最高檔次的薪資。但是當格林伍德和安東尼遭遇輿論危機的時候，他們完全放任了各路媒體對自己球員的大肆負面報道。

同時，不僅是公關保護，對球員的心理疏導也非常重要。

利物浦的球員阿諾德、馬內、凱塔都曾經遭受過鋪天蓋地的網絡暴力，但是利物浦俱樂部對這一點非常關注，他們在2022年初，成立了英超首家心理健康治療部，并聘請英國心理學專家Ishbel Straker擔任治療師，對隊內球員尤其是年輕球員進行一對一服務，以幫助其應對種族歧視、輿論過度和社交媒體網絡暴力。[2]

球員被網暴往往不是能力問題，強如利物浦馬內也遭到過網暴

因此，作為不知內情的球迷，我們往往看到利物浦球員在媒體面前十分堅強，抗壓能力十足，而曼聯球員則相當情緒化，桑喬和拉什福德都曾經有過把社媒變成黑頭像并關閉評論區的表現。

事實上，這并不是因為利物浦的球員生來就堅強，而是因為利物浦有非常專業的媒體應對方案，對于輿論方面的各種問題都有充分對策，以保護球員不受到直接傷害。曼聯則忽略了預防工作，只在球員已經出現了心理問題之后才請人介入，這也造成了大面積的心理疾病蔓延。

目前的曼聯，利馬、盧克肖、拉什福德、桑喬、馬奎爾、林加德都曾承認過自己在曼聯隊內出現抑郁癥、焦慮癥、強迫癥等心理癥狀。

朗尼克擔任顧問期間，曾提出效仿利物浦建立心理部門，但隨著他下課不了了之

曼聯高層之謎：兩個“德子”懂球嗎？

根據知名爆料媒體太陽報透露，拉特克里夫入主曼聯后，首先就曼聯近些年的種種問題問責了曼聯CEO。

所有的球迷都清楚，弗格森退休后，獨掌曼聯大權的CEO艾德·伍德沃德（人稱“三德子”）是一個完全不懂足球的純粹商務人士。

雖然三德子于2022年卸任，但是他的不懂球給曼聯帶來的負面影響是延續到2024年的。那就是他親自選擇的接班人理查德·阿諾德（人稱“二德子”）同樣也是個跟他一樣的商務人士。

并不是說商務人士不能當足球俱樂部的CEO，皇馬主席弗洛倫蒂諾也是商業人士。關鍵是要擔任足球俱樂部的CEO不能對足球一竅不通。三德子的“業余”自不必說，二德子在上任伊始，本來也被寄予厚望，很多媒體都認為“他比三德子懂球”，認為他能帶領曼聯走出泥潭，而事實并不是這樣。

阿諾德（左）同樣是個非專業足球人

阿諾德本身跟三德子一樣，也是會計出身，他雖然也有業余體育愛好，但他實際上并不喜歡足球，他喜歡的項目是英式橄欖球。自從走入職場后，阿諾德先后在環球電訊、InterVoice兩家電訊技術公司工作，沒有任何體育行業的工作經歷。一直到2007年被三德子挖角進入曼聯才走入體育行業。但是在曼聯俱樂部內，阿諾德也并沒有做體育工作，而是在三德子的部門負責商業運營。

他跟三德子是一類人，三德子做不好的工作他同樣做不好。更何況，阿諾德跟三德子是故交，有相當密切的私人關系。三德子任命阿諾德作為繼任者，是否有其他心思還兩說。

利物浦CEO愛德華茲則與曼聯恰恰相反

反觀利物浦，其俱樂部負責人，即芬威集團足球部門CEO愛德華茲的履歷則與曼聯的兩位“德子”相反，他是專業的足球人出身。

愛德華茲大學畢業后，先后在樸茨茅斯和熱刺俱樂部擔任數據分析師，2011年入職利物浦，擔任表現和分析主管，負責協助選擇球員與轉會事務。2016年成為利物浦的體育總監，負責球隊的一切體育層面事務。現在又成為了芬威集團足球部門CEO，成為了利物浦實際上的掌管者。[3]

在利物浦成立了英超第一家數據分析部門，如上文所說成立英超第一家心理健康治療中心，雇傭吉尼斯手拋球世界紀錄保持者加入教練組擔任手拋球教練（使利物浦成為界外球戰術成功率最高球隊），主導了薩拉赫、科納特、范戴克、阿利森等名將的轉會——曼聯和利物浦兩家死敵的CEO水平高下立判。

不踢足球先搞商業的球員

作為曾經的兩名曼聯太子，林加德與拉什福德是曼聯球員無心體育的典型體現。很多人批評他們狀態差、表現差，但是卻忽略掉了這背后的原因并不僅僅是水平問題，而是因為他們已經不能集中精力于足球事業上了。

早在2018年，當時還只有25歲的林加德就創辦了自己的個人潮流服裝品牌JLingz，并很快就推出了首個產品系列Be Yourself（做自己）。之后，林加德把大量的時間都花在了產品宣傳上，先后參加京東體育和可口可樂的大型商業宣傳活動。[4]

林加德的注意力早就離開足球了

商業品牌的運營分散了林加德這名在役年輕職業運動員的工作經歷，商業運營的種種失誤同樣給他帶來了難以負荷的壓力。

林加德創辦個人品牌的2018年是曼聯歷史悲劇“慕尼黑空難”的60周年，而林加德被一時的經濟利益沖昏了頭腦，在空難周年紀念儀式上還在更新自己的個人twitter，更是在當賽季雙紅會賽前發布產品預告，已經完全沒有了一名曼聯球員的樣子。這種種昏頭操作讓林加德在這一年都處于輿論的風口浪尖。

保羅·因斯曾經這樣評價林加德：“很難想象，一位頂級俱樂部隊的前鋒在社交媒體上所發布的內容全是新衣服、尬舞或者去往各地的旅行。”

應該說，因斯的評價是很貼切的。

除了商業行為分散精力、商業失策造成壓力之外，商業成績不佳同樣影響心情。2019財年，林加德的個人品牌才上線半年就虧損了20萬英鎊，這嚴重影響了林加德的情緒，并且給林加德在2020年長達一年的萎靡狀態埋下了伏筆。[5]

據太陽報消息，林加德的個人品牌JLingz在經歷了長達六年的連續虧損后，終于因為負債過高，于2025年1月申請清算。[6]

六年過去了，林加德犧牲了自己整個職業黃金期去打造的商業品牌終究落得一地雞毛。

拉什福德和林加德的情況同理，在還處于重要的生涯成長期的時候，讓大量精力分出足球，分到了個人品牌營銷上。

只不過拉什福德的野心更大，跟他比起來，林加德的服裝品牌僅僅是小打小鬧。拉什福德的旗下有三家總價值1500萬英鎊的房地產公司，他還和桑喬一起投資了1700萬英鎊市值的母嬰產品品牌Nala'sBaby，這也是為什么拉什福德在2022年頻繁參加嬰幼兒慈善活動的原因。

桑喬也是曼聯球員商人團隊的一員

當然，不是說球員不能搞個人品牌，但是作為職業球員，個人商業品牌不能跟自己的職業生涯錯位。C羅和梅西都在很多年前就有了自己的商業品牌，但是C羅和梅西從來沒有因為參加商業活動導致訓練場遲到早退，也從來沒有因為運營商業公司導致在球場上態度不佳。C羅和梅西都在創辦個人品牌后奪得過金球獎。

同時，以職業球員身份運營個人品牌，球場表現是基礎。也正是梅羅二人沒有顛倒精力，依然全心全意踢球，所以才能建立起自己真正龐大的商業帝國。而林加德、桑喬之類由于球場表現不佳，其個人品牌價值也一再縮水甚至淪落至破產清算的境地。

很多人其實忽略掉了梅西也有龐大的個人品牌

管理不善——曼聯“魚缸論”的根源

曼聯從上到下的非職業性以及人浮于事是曼聯淪為“臭魚缸”的根源。

在拉特克里夫裁員之前，曼聯有整個英超最多的工作人員（高達1100人，而利物浦只有900多人），同時也有最大的球探系統（多達80人）。曼聯的工作人員比辦公室工位還多，導致許多員工需要“居家辦公”。

但是諷刺的是，有這么多工作人員，曼聯卻居然沒有數據分析部門、心理健康部門這些已經被其他大俱樂部視為標配的部門。同時雖然有規模龐大、工資高昂的媒體公關部門，但卻沒有好的媒體公關成績。

從數據來看，曼聯裁員十分必要

現在在回顧C羅離開曼聯后的諸多采訪，去掉其中許多情緒化以及摩根等媒體為了流量故意渲染的成分，他的許多評價是很中肯的。

訓練設施落后、康復儀器不足，這些都是曼聯塌方式衰落的一個小范圍的體現而已。

2023年9月，曼聯高薪挖角了阿森納隊醫奧德里斯科爾擔任曼聯醫療主管，并組建俱樂部醫療團隊。結果一年半以來曼聯遭遇了遠多于前幾個賽季的傷病潮。

很多人為此辯護，認為曼聯傷員過多不是因為隊醫，而是因為騰哈赫過于繁重的訓練安排以及球隊理療師等輔助團隊。但是現實的事件是最好的力證。

卡塞米羅在23/24賽季雙紅會之前找到隊醫表示自己曾有過傷病的腿筋有不適，曼聯隊醫在經過檢查后認為卡塞米羅沒有問題，可以上場。但卡塞米羅出于豐富的職業經驗，沒有完全相信，又找了自己的私人醫生診斷，結果私人醫生發現卡塞米羅的腿筋部位確實舊傷復發，根本不能上場。卡塞米羅立刻向騰哈赫反映，傷缺了比賽。國家隊比賽日卡塞米羅又回到巴西隊找到了國家隊隊醫，結果國家隊的診斷與他的私人醫生一致：不能上場。

如果卡塞米羅沒有私人醫生，聽從了隊醫的話貿然上場的話，很可能卡塞米羅會完全賽季報銷，甚至提前退役！

卡塞米羅差點被隊醫害得賽季報銷

類似的情況在曼聯發生了多次，卡塞米羅甚至是其中的一個幸運者。

倒霉的利桑德羅·馬丁內斯于2023年4月拓骨骨折后，在傷病沒有康復的情況下就從醫療團隊處拿到了上場許可，導致長期帶傷作戰，最后二次受傷，直接缺席了23/24賽季的前三個月。

而騰哈赫更是在得到隊醫受傷的左后衛即將復出的承諾后退租了雷吉隆，結果半個賽季沒有左后衛。

騰哈赫被隊醫坑得長達半賽季沒左后衛

隊醫的這種表現同樣是曼聯管理不善的縮影。

因此拉特克里夫收購股權成功并取得曼聯俱樂部管理權后，第一項措施是投資5000萬英鎊更新卡靈頓基地以及其他訓練設施，第二是組建專業的足球管理團隊，第三則是大幅度裁員。

其實從拉特克里夫的整個政策鏈條上看，他對曼聯的改革思路是正確的。只是曼聯這個“魚缸”不止針對球員教練，同樣針對管理層。拉特克里夫的改革遭到了大量輿論的壓力，受到了許多（尤其是曼聯以外的）批評。

有人說拉特克里夫是另一個吸血鬼。但是從邏輯上來說，拉特克里夫已經是英國首富，并且他是一個72歲的高齡老人，他給曼聯提出了一份能夠長達十年的長期投資計劃，對于一個國家的首富來說，頂著巨大的輿論壓力想要通過十年的投資在自己八十多歲之后再通過復雜的并購獲得一點點財富增值，這怎么看怎么像“皇帝用金鋤頭種地”式的猜想。

因此我們可以批評拉特克里夫的許多措施過度激進或不理性，但是沒必要質疑拉特克里夫想要扭轉曼聯頹勢的真心。畢竟即使他是真的想吸血，也必須讓曼聯在競技場獲得振興才行。

改革從管理層改起——這是拉特克里夫的思路。畢竟，想要挽救一個“臭魚缸”，不停地換魚是沒有用的，必須想辦法更換魚缸里的污水以及魚缸本身的清潔系統，讓魚缸里重新恢復了健康的生態平衡，魚才真的會活得更好。

參考資料：

[1] 網易《怒噴強奸犯!槍迷飛機拉橫幅懟托馬斯:請你滾出球場》，2022.8.

[2] 懶熊體育《深度解析運動員心理問題：消除恥感、解決孤立和抵御網暴》，2023.6.

[3] 體壇周報《名帥不易尋，好總監更難得，他們是俱樂部的“幕后高人”》，2021.11.

[4] 斯宇西《踢球、社交、創業三不誤，杰西·林加德不為批評做改變》，2019.3.

[5] 看透體育《林皇養成記：在痛苦的世界里開心地活》，直播吧，2021.3.

[6] 直播吧《太陽報：林加德創立的品牌負債近30萬鎊，已經申請清算》，2025.1.